26.了却残局(1/2)

几人重新上路后, 周望一直在盘问徐行之究竟是被哪路神仙掳走的。

徐行之一本正经道:“一个长满胸毛的大汉。”

毕竟差点被一个女人霸王硬上弓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, 徐行之认为,如果把自己的丢人事迹如实说出, 周北南能拿这事儿嘲笑自己一年不带重样的。

周望好奇:“他为何劫你?”

徐行之对答如流:“他是那位封山之主的属下,想为旧主报仇。”

周望:“那你为何又换了一身衣服?”

徐行之:“原先的衣服滚脏了,孟重光取了他的衣物给我穿。”

不等周望再问, 徐行之就抢先道:“你是不是还想问,既然那人抓我回去复仇, 为何我身上毫发无损?”

周望点头。

徐行之将刚刚遗失在溪岸边的扇子啪地展开, 嫌弃道:“你问题真多。”

周望:“……”

从刚才起一直在听二人对话的陆御九忍不住:“哈哈哈哈哈。”

周北南从后头赶来, 对周望说:“你别跟这人多说话。他那张嘴就欠缝。”

徐行之:“……我可听到了啊。”

周北南嗤笑一声:“我还怕你听见?”

徐行之从地上捡了块土坷垃, 回身朝后一丢。

周北南下意识伸手去挡,土坷垃却径直穿过了周北南的手背和脑袋, 在地上跌了个四分五裂。

周北南皱眉:“徐行之, 你无聊不无聊!?”

徐行之笑道:“看你心情不好, 就说些闲话喽。不过是想叫你开心些罢了。”

周北南:“……滚滚滚, 谁心情不好?”

徐行之用扇子搔搔后颈处那一处吻痕一样的红迹:“自你出塔,要么就沉默不语, 要么就怪腔怪调。……你以前心情好的时候是这样儿的?”

周北南没再接徐行之的话, 独自一个走到队伍最前端, 一个人负枪前行。

徐行之正纳闷间, 陆御九赶了上来。

他轻声对徐行之道:“徐师兄别介意, 他就这么个少爷脾气。”

“没事儿。”徐行之扬扬扇, 他根本不会计较这种小事情, “他有什么心事?”

陆御九将声音压低,答道:“……他当年就是在虎跳涧出事的。”

……难怪。

徐行之皱眉:“你可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吗?”

“我也不晓得。”陆御九答,“我捡到他的时候就是在虎跳涧附近。那时,他的魂核已然离体,只差一口气便要消散。我将他救下后也问过他,可他大概是受到过很严重的刺激,灵体分散,关于死前的这一段经历他竟是分毫也记不得了。也因为他灵体不完整,这些年他的灵力也残缺了一大半,始终无法恢复当年之力。他心里总憋着一口气,所以自从知道这次的去处是虎跳涧,他就有了些心结。”

说到此处,他合拢双手,轻声道:“徐师兄莫怪他,他其实不是有意针对你的……”

徐行之笑:“你倒是护着他。”

陆御九抿唇,在鬼面之下露出的半截娃娃脸变成了半只微红的豆沙包:“我与他……其实更多时候是他护我。”

徐行之看着陆御九这憋不住炫耀的小表情,不禁失笑:“你不是还有几个鬼奴吗?我来蛮荒第一日的时候见过。他们都穿着清凉谷的服制,可怎么不见他们像周北南一样成天闲逛?”

“那是我找到的几位师兄的残魂。”说到这里,陆御九脸上红意减退,仍圆润白嫩的包子脸认真地鼓了起来,“周北南已经是我手下鬼奴中最完整的魂魄了,不需耗费精元,他便能自行维持形魂不散;而师兄们的魂核损耗太甚,连显形都困难,平时若是让他们随意出来,我要消耗的精元便太多了。”

徐行之知晓,鬼奴与鬼主是共生关系,一方需得打上烙印、对鬼主宣誓效忠;一方则提供精元、供鬼奴生存衍息。

鬼主修炼愈精进,能供养驱驰的鬼奴数量越庞大,而在鼎盛时期的鸣鸦国,许多精于此术的鬼修甚至能够撒叶成兵,呼唤百万鬼军。

相比之下,陆御九旗下的小猫两三只着实是寒碜了些。

徐行之开了个玩笑:“清凉谷规矩大,你任意驱使师兄,就不怕温白毛训斥?”

提到此人,陆御九突地沉默了。

徐行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陆御九的反应。

这话当然是他故意问的。

在原主记忆里,当年四门同辈之中,徐行之、周北南、曲驰跟温雪尘可称翘楚。而在其中,温雪尘极厌恶非道之人,行事正直刚硬,不似原主行事不羁,不似曲驰性情柔软,也不似周北南冲动易怒。

若让徐行之说出一个绝不可能参与十三年前盗窃神器之事的人,温雪尘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人。

但单凭原主断断续续的回忆,要想补全当年真相恐怕难之又难,所以徐行之很想从陆御九这里得到一个准确的情报。

温雪尘有没有参加当年的反叛?此时,他是藏身在蛮荒某处,还是留在了蛮荒之外?

半晌过后,陆御九闷声给出了一个答案:“我想温师兄应已不在人世间了。”

徐行之这回是真的诧异了,声调微微提起:“嗯?”

陆御九反问:“师兄在外面十三年,从未听过温师兄的音讯吧?”

徐行之心说,我要是听过就见鬼了。

于是他摇了摇头。

陆御九面具下的双眸略略黯淡下去:“……是吗?我想也是的。”

不仅没要到答案反倒被弄得一头雾水的徐行之也不好再问,只好目送着陆御九往前追赶周北南去了。

他正打算反刍一番从陆御九这里得到的讯息,就被一只手从后头牵住了左手衣袖,而另一只手则从他背后绕来,抚住了他的下巴。

孟重光对着他的后颈小声说话:“师兄和他聊了很久啊?在聊些什么呢?”

徐行之的脖颈被他呼出的热气搔得发痒不止:“……随便聊聊而已。”

“随便一聊,便有那么久的话可说。”孟重光委屈不已,“可师兄都不愿和我多说话。重光也要跟师兄聊天。”

徐行之一巴掌拍上了他逗弄着自己下巴的手背:“没大没小。好好好,同你聊便是。想听什么?”

孟重光高兴地从徐行之背后绕到前面来,背着手问:“想听听看师兄和陆御九刚才聊了什么?”

徐行之:“……我们没聊什么。”

孟重光更委屈了:“师兄骗人,你们俩刚刚聊了周北南,聊了鬼奴,还聊了温雪尘,怎么能说什么都没聊呢?”

徐行之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:“……你既然都听见了那还问什么?”

孟重光眼睛里满是真诚的潋滟波光,煞是动人:“我想叫师兄再跟我讲一遍,我想听师兄的声音。”

徐行之想,这老妖精真的娇气得没边没沿的,谁惯出来的臭毛病。

他一边想着一边开口道:“刚才陆御九来跟我说,不要同周北南计较……”

就这么一路走一路说着,几人又走了近三个时辰。

周望年岁小,担负不起寻找钥匙碎片的重任,之前一直留在塔中守塔,这回是她第一次出塔。

她见了许多之前未见的景色,尽管四周薄雾蒸蒸,贫瘠昏黄的皴裂土地一眼望不到边际,她仍欢快地跑来跑去,折了几色花瓣,笨手笨脚地编了花冠,给曲驰和陶闲分别戴上。

最终,一行人决定在崖下的一处山洞中休整,睡过几个时辰后再出发。

大家从四处寻来蒲苇枯草,准备铺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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